林帆眼中的世界變成了紅色。
嬉笑聲、哭喊聲、叫罵聲、哀叫聲,槍聲、棍棒的敲擊聲,組合成了一首令人恐懼的交響曲。有些人跪倒在地,不住的哀求著,也有人聲嘶力竭的喊叫著掙紮,但他們都逃不過命運的宣判——一把刺向胸口的尖刀,一記來自後腦的重擊,或是一顆射入額頭的子彈。
林帆的視覺已經開始模糊,耳鳴聲取代了外界嘈雜的噪聲,雙手不受控製的抽搐著,空無一物的胃部感到噁心,這是大腦受到損傷的症狀。
這是哪裡?發生了什麼事?
我究竟是誰?
過去幾個月的記憶像走馬燈一樣從林帆充血的雙眼前閃過。喪屍病毒的爆發、失去摯友的悲痛、饑餓、混亂、避難所、暴亂……他試圖理清自己的思緒,卻感到頭痛欲裂。
現在是喪屍病毒爆發的第8個月。
我在F市的避難所裡。
這裡發生了暴亂。
我要死了。
林帆能夠感覺到,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點點的從體內流失。氣溫已經降低到接近零度,林帆卻感到全身燥熱,四肢充血。耳鳴似乎稍有好轉,哭喊和叫罵聲也好像停止了,有人抓住了林帆的衣領,將他向一旁拖去。林帆已經無力叫喊,隻能發出一陣微弱的呻吟聲。
“虎哥,這還有個活的!”林帆的頭上又被狠狠踢了一腳。
“活不了多久了,不用管他!”
林帆眼前的紅色越來越深,越來越黑暗。外界的聲音已經與他無關,疼痛的感覺似乎也已經消退了。看來,這就是自己的結局了吧……林帆這樣想著。在這樣的末世裡,死亡也是一種解脫。
世上真的有另一個世界嗎?
如果有,那我還能再和她見麵嗎?
“她”是誰……?
……
林帆猛地挺起身,掀開被子,坐在了床上,伸手一摸,周身竟然已被冷汗浸透。
自己這是在哪裡?
我還活著嗎?
林帆感到身體一陣痠痛,彷彿還能感受到之前夢境中的疼痛。他放下手機,試圖理清自己身處何地,究竟是夢中的幻境還是真實的現實。環顧四周,林帆驚訝的發現,自己居然身處於一間熟悉的臥室。臥室的麵積不大,但物品擺放相當整潔。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房間裡,看不出絲毫灰塵的痕跡。
這是喪屍危機爆發前,自己的“家”。
難道,剛剛經曆過的那一切,僅僅隻是一場噩夢而已?
林帆伸手撫摸著自己的頭,冇有絲毫受到傷害的痕跡。回憶著夢中的場景,他依舊有些後怕,拿起枕頭邊的手機,已經快到中午11點了。一定是昨晚看小說看到深夜,才做了這樣的噩夢吧,他這樣想著。
不經意間,林帆看向了手機上的時間。
“20XX年3月26日星期六”
“上午10:58”
林帆的瞳孔猛地一縮。
這不是夢。
當人們身處夢境之中時,或是從夢境中甦醒之後,回憶起夢中之事,總有一些記憶是混亂無序的。夢中的場景因何而來,從何時開始,自己又是何時何地陷入其中,這些都是永遠無法解答的謎團。在夢境中,時間和空間都是模糊的,隻要想清楚這個問題,就能判斷出自己究竟是清醒的,還是身處在夢境之中。
但3月26日,卻是林帆記憶深刻的一天。
按照自己腦海中的記憶,一個月前,一場席捲世界,殺死了藍星90%人口的病毒爆發了。冇人知道這種致命的病毒從何而來,又是如何傳播到世界各地的。在極短的時間內,這些神秘病毒就已經殺死了數十億人。更加恐怖的是,在病人死亡的幾個小時後,這些屍體居然會“死而複生”,變成一種本不應存在於現實世界的怪物:
喪屍危機爆發了。
這段時間裡,林帆一直和同伴躲在家中,依靠儲備的食物和水生存。而3月26日,正是他們逃離這個家,外出求生的日子。
林帆清晰的回憶起了3月26日之後所經曆的一切:自己和同伴試圖一起逃生,尋找失散的家人,卻遭遇喪屍群的襲擊,自己的好友不幸成為了喪屍的食物。經過五個多月的流浪,林帆終於找到了臨近C市的F市避難所,但卻發現避難所已經逐漸被一群暴徒把持。兩個月後,這夥暴徒終於徹底卸下偽裝,在避難所內部發動了暴亂,清除異己,強征倖存者充當奴隸。
而在這場暴亂之中,林帆成為了這夥暴徒的襲擊對象。
由於和暴徒們的團夥起過沖突,林帆早就是對方的重點“關照”對象。他原本可以趁亂逃離避難所,獨自繼續求生,但為了幫助避難所中的鄰居,他失去了最後的撤離機會。林帆隻記得,自己的武器被人奪走,身受重傷,被暴徒們拖進了他們的臨時監獄,和那些試圖反抗的倖存者關在一起。這些倖存者曾經試圖逃離避難所,但顯而易見,這次逃亡行動完全失敗了。
林帆最後的記憶,是自己的腦袋捱了重重一擊。
為什麼,我現在還活著?
為什麼我會出現在家裡?
林帆的心臟狂跳,雙手捧著手機,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難道,自己這是重生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