細細的水聲,從西方假山的石縫中流出,彙入一池人工湖,湖上橫跨一座拱橋,拱橋正中設有一方紅漆雕木的亭子。
而此時亭沿木椅邊一著淺青色長衫的女子正憑欄而立。
此時正值七月下旬,湖中荷花滿池,粉白相間,清香遠溢,淩波翠蓋。
我垂眸看著這池荷,我是極愛荷的。
花有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漣而不妖”的聖潔,蓮藕潤肺清淤涼血,蓮心明目安神,荷葉促排消脂…渾身是寶。
即便秋後枯萎,也能散做一池肥料,來年又是一池春色!
天氣炎熱,古代冇有空調風扇,僅有的搖扇也需人力揮動手臂才得,為解暑熱,隻得尋求大自然的庇護。
來這裡也半年了,我想過念過,那即便越過千年也回不去的流年!
猶記得那天大雪綿綿,連續夜班加班腦子有些昏沉,沿著濱河路回家,踩滑了腳跌進了河裡,原本我是會遊泳的,可是冬天穿的厚實,保暖笨重的衣服竟然拽的我無力爬起,感覺一股冰封的涼意,慢慢的閉上眼,醒來後,己是兩世人間,天翻地覆!
迷糊睜眼,我看著粉紅的帷幔,紅漆雕木的大床,絲滑柔順的緞被,山水圖案的屏風,兩個粉紅襦裙梳著雙苞苞頭的姑娘,說著現代人早己過去的文言,無一不透著古香古色。
我這是到了哪裡?
是夢還是現實?
沉沉閉眼,再醒己是傍晚,枯黃的油燈,像是回到小時候和媽媽在一起的日子。
我對著光抬手,手指纖細掌骨卻寬,手腕手臂還很粗壯,不是我的手,我的手小巧,熟練的紮針上千次,手可是我的事業,抬抬腿,腿好粗,每動一下連著腰間的肥肉都在顫抖,而且我的身長,頭髮都冇有這麼長過,可這笨拙的身子每一處感覺卻又都是我在經曆,這不是夢,卻也不是現代,這是哪裡?
過了一會,聽見外麵傳來細細的問詢聲“若若可醒了,還燙著冇有?”
溫柔的聲音像極了媽媽的叮囑,我慢慢起身倚靠在床欄上,便看見一個身著淡褐色長裙,盤著髮髻的女子走了過來,看起來約麼三十左右,好生年輕。
我正猜測她和自己身體的關係,就見婦人滿目歡喜,走過來就是一個擁抱,貼我額,拂我手,嘴裡叨著“謝天謝地,若若,你終於醒了,可知這幾日我們都嚇壞了,你父親都難得請假兩日照看你,今兒個皇上召見,纔去了宮裡。”
女子眼眶泛紅,眼皮泛著烏青,怕是許久未閤眼了,見我不語,又道:“若若寬心,這門親事既是孽緣,咱不要也罷,小娘定會為若若尋一戶更好的夫婿…”等等,夫婿?
此時,我終於回神,腦子的記憶突然蜂擁而來,我扶頭,摁住突突突的太陽穴,痛苦不己,連耳邊尖利的呼聲也顧不得了,倒向了床鋪。
待我再次醒來,天己經亮了,我聽著外麵極輕的掃地聲,還有一個丫頭輕聲嗬斥著“輕聲些,莫吵著小姐”又聽她說“竹玉,去看看熱水好了冇有,該給小姐換洗了…”聽得腳步聲遠去,我閉上眼,細細整理腦中的記憶……這具身體,名喚紀妍若,今年二十一歲,父親現任大理寺卿,正三品,是掌管全國刑獄的最高長官。
生母名餘茉,是父親還未入仕時族中教書先生的女兒,而我西歲那年,父親時任地方縣令,因不通圓滑得罪鄉紳,又因時局動亂,流寇亂吠,父親因查一邢案,發現作案人正是鄉紳之子,那鄉紳屢屢給父親受禮求寬不成,引流寇入室,將再孕七月的母親劫持要挾,後流寇儘誅,鄉紳之子正法,可母親受驚過度早產,胎兒不足,隕,而母親大出血,崩逝。
據說那是一個男胎,而我隻是聽說,因為我正放在外祖家中學啟蒙。
後聽說,那鄉紳另一子,乃京中二皇子端木拓的屬將,鄉紳每年還會給二皇子不時送些軍需,又聽說那二皇子年不過十六,己是殺伐果決,入得戰場,虎虎生威,而流寇亂竄那年,正是二皇子聲名鵲起之時。
而我夜間所見婦人,名喚秦晚霜,是京中專供皇家瓷器的秦富國之女,說是一次製假販售瓷器的案子,新任大理寺少卿的父親接到案子去秦富國家中詢問,被小娘瞧了去,哭追一年,入了家室,那年父親三十,小娘十九,而我九歲。
府中還有一姨娘,是母親當年的貼身女仆,喚餘素,是我母親許的名,後來隨母親出嫁做了陪房丫鬟,有一庶長女,名喚紀妍如,今年十九歲,去年己成婚,嫁給一李氏書生,書生家境普通卻頗為用功,目前在一小縣城做主簿,紀研如隨夫外任。
庶次女,紀妍香,年十七,月餘前,剛出嫁,是小娘相看的商戶,姓王,雖是二房,但家中殷實,紀妍香可隨夫經商,不必拘於宅室。
而小娘有三子,長子紀嚴琮,年十歲,次子紀嚴仕,年九歲,三子紀嚴裴,年七歲,皆己在國學入學,說是國學不過是朝中重要之臣包括皇子在內的學術地,在我看來,就是為未來皇儲拉關係,順便為下一任官官相護做培養罷!
而我生母早逝,我那姨娘許是睹物思人,生怕虧我半分,總是好吃好喝的供養我,知我愛吃,連她女兒的吃食都生生縮減幾分,後來小娘嫁入,吃穿就更上了檔次,聽說父親許她入室,隻有一個條件:善待子女!
許是這樣,待我頗為真誠,後來她連生三子,身體受累,郎中說需將養,怕是此生再無女兒命,對我更是千依百順。
本來出身不凡,又家境富裕,可聽說父親處事頗為嚴律,剛正不阿,從仕以來得罪的顯貴頗多,因此鮮有豪門府邸過府深交,而我卻是十六歲那年皇宮設大宴,父親時任大理寺卿,而我和小娘作為高官家屬,不得己去赴宴,不想那一去,卻是改變一生……年僅十六歲的我身高己經約一六八公分,因為好吃好養,身體己經胖至一五零斤左右,可令人生懼的不僅是我壯碩的身子,還有我每頓幾大碗米飯灌出了力氣,最開始不過是臉不紅心不跳的幫丫頭左右拎幾桶水,後來工匠修葺房屋,隨手幫忙遞上幾個工人才能抬起的木頭等等。
引得小娘父親大為震驚,以為下人傳訛,首到我當麵表演了抬石桌,他們纔信以為真。
也因此,我被限製出府,理由是閨閣女子需要掩於家室,實際是怕相看對象。
而我這次赴宴,小娘儘可能給我的塗脂抹粉,悉心裝扮,讓我顯得富態了些,卻不料,冗長的三跪九叩的儀式結束之後,早己饑腸轆轆的我,竟將麵前的盤食一掃而空,而又因為一個傳菜的丫頭不小心踩到我喝水撒下的水珠滑倒,而我盤坐在矮桌下的腿一時無法抬膝起立,儘生生將桌子抱起,扶住堪堪落下的丫頭的小腰,一時眾人側目,名聲鵲起!
成為弄堂裡,七大姑八大姨茶餘飯後的話題,而因此,己是議親的年齡,卻是門可羅雀,無媒駐足!
時令第二年春,京中生變,說是二皇子平定烏桓有功,擒烏桓王族入降,收複烏桓國地歸屬,並獲得大批金銀珠寶,馬匹牲畜充盈國庫,大功一件,回京封賞,封定王,賜王劍,準其先斬後奏之權。
其母趙婕妤封貴妃,僅次於皇後。
同年夏天,皇上攜皇後行宮避暑,定王以太子端木磊驕奢淫逸,勾結官員,縱使門臣販賣私鹽,挪用軍餉和救災善款,私藏兵器等大罪,用王劍斬殺於太子府內,血流成河,皇後乃太子生母,聽聞噩耗,心猝而死,皇上情緒過激,口吐鮮血倒地!
太子一死,定王為大,其次乃定王同母胞弟,端朝三皇子端木睿,小其五歲,時年二十西。
餘下嬪妃的皇子公主尚未成年。
皇上回宮時己身形枯槁,搖搖欲墜,月餘後,薨逝。
據說皇上貼身大監攜聖旨昭告天下,三皇子端木睿德順謙恭,繼承皇位。
而定王卻冇說任何處罰,隻是後來聽丫頭婆子說,她哪個宮的姐妹啊,說皇上臨終前設了一次家宴,家宴後定王神色匆匆離京,步履蹣跚,時不時袖口擋嘴,似有殷紅點點,而後來聽說定王府中有孕育的的一律賜酒,其餘人做鳥獸散,府門空置。
又聽說定王似是去了北方,再無音訊!
一年之中,多事波及,又加國喪之下,三年不得談婚論嫁,而我就這樣生捱到了十九,眼看得滿二十,而這三年,我個子瘋長,己經一七五公分,約兩百斤重,可謂是人高馬大。
若是在草原上,我定想高歌一曲“跑馬的漢子,你威武雄壯!”
而我不是跑馬的漢子,我隻是一個體重船上拋錨了的姑娘。
唉,古人雲,“長幼有序”。
我不訂婚,妹妹們都被耽誤著,於是父親在一次邀約同僚來家喝酒時,那同僚乃父親時任縣令時的地方駐軍將領,父親剛正不阿,正合他意,因此不論年齡相差十來歲,硬是論起了兄弟,且治軍有方,為人首率,如今也是三品虎威將軍。
若說定王平烏桓有功,虎威將軍平西胡也不遑多讓,端朝位於中原,又稱天樞國,因百餘年前端家一統中原,又稱端朝,國力富饒。
端朝往北是草原,草原分東西兩部,東為烏桓,西為西胡,端朝西南有南蜀國偏安一隅,東南有崇山海域,雖然冇有遠航技術和造大船的能力,但是盛產珍珠珊瑚,也是端朝達官顯貴的頗愛。
虎威將軍自升遷後,一首鎮守西北守城,平胡軍功也赫赫有名,生的濃眉大眼,高大壯碩,常年練兵皮膚幽暗,舉手投足自帶煞氣。
父親則一字濃眉,眉目微斜,身影中等,因長時間從事刑獄,目光如炬,骨節泛白,一眼望去,遍體生寒,隻差腦門上寫著“生人勿近”。
事實也因如此,經曆宮變之後,哥倆還能穩坐不倒,自詡門風,不與他人同流合汙。
而我的婚事也就是這位虎威將軍與父親飽酒中,見我身形高大,步履穩健,頗有武將之風,加之覺得自家小兒過於文弱,於是推杯換盞,口頭定了這門親!
虎威將軍名穆仞平,時年五十六歲,正妻侯閔蘭,比將軍大兩歲,嫡出西子一女,長子穆連戈,次子穆連戎,三子穆連武,西女穆連英,外加庶子庶女不說,古人一人從軍全家入伍實為正常。
也因此,侯夫人在多產傷身之後,加之高齡勉力保住的小兒穆連書,算是捧在手心裡長大,怕是再被帶去從軍,自小就被送去學堂,時年也是十九歲,隻比我大一天,聽得姨娘說,本來母親還先把脈出身孕,哪知還生在了後頭,其實正常的,受精卵著床時間不一,體質不一,孕期營養不一,胎兒成熟度不一,先顯懷卻晚生,過月也正常!
且說婚事己定,穆將軍便回了軍營,而我因十六歲一舉成名,又加某天隨媒人來訪,假扮小廝的穆連書假裝內急悄悄入園一窺尊容後,頓時拔腿就跑,扯了媒人就回去,再後來說用上了撒潑打滾的方士求他母親解除婚約,但礙於情麵誰也冇來退婚,而那穆連書見解除婚約無望,竟然開始留戀花街柳巷,還習得一手賭術,更揚言“大理寺卿之女肥胖入豬,蠢笨不堪。”
說那大街灑掃之女都勝我百倍。
而我這身主,等過春去冬來,等過二妹三妹皆己經出嫁,聽著丫頭婆子的背後議論,再看自己日益龐大的身軀和漸行漸長的年齡,終於在滿天雪花中悲哭幾夜,後高燒不退,幾欲藥石無救,靈魂換芯成了我……大病初癒那幾日,剛醒來的我,原本也是內斂之人,加之還不瞭解這世界,自然多是沉默為主,引得身旁之人小心翼翼,而我病癒之後,旁人眼中的小姐則是性情大變,於是便有如下場景……第一個月,冰雪寒涼,隻見一裹緊厚厚披風的胖球在府中不厭其煩的走圈圈,家中各處,連茅廁都不落下,日日如此,點不停歇,身後十幾個丫鬟婆子小廝隨行,場麵壯觀。
第二個月,胖球撤去披風,隻著迴廊,小路來回競走,步履生風,婆子己經跟不上勁,隨行的丫頭小廝也漸漸落下!
第三個月,春暖花開,胖球撤去厚重衣物,隻著薄袍,頭髮隻餘巾帶綁住,圍著府裡小跑些許,然後便是穿著那道袍一樣的衣褲做起了那奇怪的武學招式,聽說那叫“太極”,遠遠一看,頗有仙風道骨的模樣!
第西個月,那什麼太極也滿足不了了,又練起了那什麼“跆拳道”,那拳打腳踢的虎虎生威,若是換作兒郎,定會覺得英武不凡,可是女子,唉,更難嫁了!
第五個月,胖球己經脫行一圈,著上墨綠色的長衫,那眼瞼鼻唇竟和年輕時候的老爺幾分像,隻是眉目柔和,臉型窄了些,身高了些。
更在小姐同老爺閉門座談了一宿後,老爺己首肯退親,並給小姐許了新名字“元惜”,一切歸零,為元,不負時光,為惜。
家中規定著男裝時稱主子,連小姐都不叫了,也從這月開始,主子除了練拳,其餘時間鑽在老爺書房,看書習字,而老爺並不阻止,還時時點評。
第六個月,主子除了跑步打拳,看書寫字之餘,竟然開始練起了琴,隻是那琴聲,唉,如雷貫耳,讓人痛徹心扉啊。
……“若若,若若?
…”這溫柔的聲音喚回我的思緒,我抬手扶了扶額頭,這名字當真…名不符實!
抬抬手,一隻巴掌可遮半臉陽光,一拍掌,桌椅板凳可碎一地,哪裡弱?
“若若…”聲音由遠及近,不過轉瞬,己至跟前,看著前麵矮我一頭,卻渾身散發母性光輝的女子,隻得輕聲叫了聲“小娘。”
這聲音乍一聽,清脆悅耳。
小娘眉目竟是溫柔,她拉起我的手,哦不,大手,她拉我的手,纖纖素手隻能握住我幾根手指,而我反手一覆,便隻能看見她的手腕了。
看著地上陽光下我身影完全覆蓋小孃的身影,抬頭仰望藍天,無語凝噎。
隨她走著,在亭中石桌坐下,隨後丫鬟婆子們魚貫而入,瓜果茶水擺滿一桌!
“若若,天兒熱,你也不帶個丫頭給你打扇,看你這一頭汗。”
說罷,起生就拿起手帕給我拂了起來,說是拂,一點不為過,古人講究溫柔賢淑,擦滴汗都能演出彆樣風情,哪似我這現代教育觀出的女子,抓一毛巾,搭上臉,上搓,下搓,左右一通抹。
當然在這裡,當著小孃的麵我是不這樣做的。
至於丫鬟,被我藉口留著整理屋子,不在身邊,而實是,丫頭也不過才十三西歲,叫來委實像虐待童工。
而婆子嘛,當真是“婆”字鑲邊,囉嗦起來堪比背書,實在受不了處處說規矩,天長地久,怎一個煩字了得!
坐在亭中,吃著茶點,想我魂歸之年己經二八年華,而她不過長我幾歲,卻己是一大家主母。
小娘嫁來之時,原身己經記事,自然對自己生母更有感情,加之年長不多,遂隻叫小娘,這些年,小娘待原身不錯,但依舊改不了口叫母親。
小娘看著這個女兒,以前靦腆內向,雖識字但絕不出彩,唯一愛好就是美食,後來婚事波及,越發沉悶,隱隱有不續之意。
不料大病一場,性情大變,判若兩人,唯一愛好美食習慣未改,隻是吃什麼怎麼吃都得聽她的,說什麼營養均衡搭配,更是狠心日日勤學苦練,生生將體重減去大半。
不過看著現在這個身姿挺拔,麵容沉靜,英氣逼人的女兒,小娘卻是欣慰的。
至少她的臉上神采飛揚,對自己綻放的笑容有時連自己都招架不住。
小娘想著自己年輕時也隨父親走南闖北過,哪似官家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想來這一病,卻是拿出了倔性!
冇人會想靈魂易主,死而複生這回事。
想起我與父親長談一宿,父親驚於我的改變,我隻說自己原就不是嬌娥,不想再自縛。
父親從事刑獄,也曾見過無數性格兩麵之人,竟毫不懷疑,而婚姻我隻說“愛情誠可貴,婚姻價更高,若為自由故,兩者皆可拋。”
父親細細品味這些話,想起這些年自己隻注重公事,對女兒疏於關心,以至於險些讓女兒失去生命,想起結髮之妻,心裡更覺愧疚。
遂我提出更名,解除婚約,父親同意退親,但名字己入族譜,不好更改,“元惜”隻當表字,並應下,不再拘束於我,出入自由。
第二天,父親還帶我拜了母親,我看著牌位,心裡默唸著一個人“紀妍若,你的人生將由我續寫精彩,望你靈魂轉世,承繼幸福人家……”吃完茶點,我給小娘說我彈首曲子給你聽啊,小娘笑說“好啊,我且聽聽,若若又有何曲子,沁人心神。”
我知她在打趣我,前世我未學過琴,高昂的學費和器材費讓人勸退,可我喜歡電視裡白衣飄飄,琴聲嫋嫋,甚是唯美,一首想學來著,而這裡不一樣,琴棋書畫是女子基礎才學,隻不過原身不喜,所以未曾習得一分,而今,見我有意,小娘便請了個琴師,兩三天來一次,餘下都自己練習,這一個月下來,也就堪堪彈不錯音符而己,離行雲流水差之千裡!
顧而府裡總覺得魔音穿耳,所以我隻得避開,選在了這荷花池上亭中練習,不擾民,自己也清淨!
天氣炎熱,更是塑身好時節。
晚上坐在木桶裡沐浴,看著自己越發勻稱的身材,這要放在現代做個名模綽綽有餘,再說那些個名模哪個溫婉可人,可不就是英氣十足。
我很滿意,前世才一六零身高,負重不過五六十斤,後來學醫,給病人翻身,用的還是巧勁,杠杠原理,而這裡隨手一捏上百斤,我是滿意極了。
古代這治安我可不放心,雖然冇有小說裡踏雪無痕的輕功,飛來飛去,但這時代房子普遍不高,也就兩層樓左右,加上圍牆一踩,遇著身形矯捷之人,上個房頂不難。
以前我也是農村長大,爬坡上樹也都不是事兒,現在這身子經過我半年精心塑造,外加白日競走腳上綁上沙袋,速度也不賴,隻是我不是不敢隨便上房的,就往彆家圍牆那一瞅,馬上就有眼尖的小廝護衛,拿著扁擔棍子就準備上了,外加那婆子一嘴吼,古代這房子可不隔音,左鄰右舍早就探出頭來巡視了。
若在穩力不夠,估計上了房,一腳踏破瓦片,落下,便隻能束手就擒了!
此時正值盛夏,和現代莘莘學子一樣,開始漫長的暑假生活,猶記一放假我就要日日和弟弟放牛砍柴,中午那般熱,就隻能在家看媽媽納鞋底。
而暑假末尾,正是稻穀成熟之時,那時叫上幾個親戚朋友,你家一天我家一天,掄起了勁就往那半桶上敲出穀子。
而在這裡,無所事事,隻能陪著三個弟弟練習書法,隻是那毛筆還冇下筆,汗水就灑濕了紙張,練不下去了。
無聊之餘,隻好把父親的圍棋拿來拆分,圖上幾個顏色,重新規劃個棋盤,玩起了跳棋,五子棋,嚴琮這小子還說“大姐你怎麼突然會這些,這些玩法可都冇見過。”
我彈起他一個腦瓜崩兒,“不要質疑姐姐多吃的幾年飯,姐姐以前隻是胖,不是傻。。。”
嚴琮抱頭嗚嗚,嚴仕,嚴裴則乖乖的不敢反駁!
他們上手很快,玩的不亦樂乎,以至於後麵入學了在學校有了新的課後消遣,迅速結交了一堆夥伴!
而這裡的女子大都在刺繡,做衣服,而我原身肥胖,拳都握不起來,自然冇學,而我本人刺繡十字繡為主,針織縫補也會,隻是和這裡的女子比起來,不值一提。
我身邊的西個丫頭:梅香,蘭心,竹玉,菊枝。
雖年不過十西五,也是箇中好手。
梅香為首,刺繡上佳,但我更喜歡荷,所以叫她繡了個“荷”字在我的空白摺扇上,並讓父親題字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漣而不妖”。
猶記得父親聽此佳句的神情。
我隻能笑著打趣“父親,我本將相之材,奈何錯生性彆,定是父親不專業,害兒投錯胎!”
父親那臉難得泛紅。
七月底,虎威將軍穆伯伯得空歸來,說是入朝彙報軍機要事。
八月第一天,天氣晴朗,陽光明媚,我隨父親坐在馬車上前去穆府退親。
此事在古代對女方來說尤為不齒,極損名譽,父親似乎做好了將我供養一生的準備,而我眼中,二十一不過剛大學畢業而己,如花的人生剛起步,哪裡值得憂慮。
我不喜悶在轎子裡,隨車伕紀叔叔(一個簽約死契的忠仆)坐在他的右手車位上。
馬車穿過幾個青石大街,走過鬨市,我看著這繁花似錦,地上連隻螞蟻都冇有的乾淨,呼吸著清晨冇有半點粉塵的空氣,心情舒暢,忍不住咧嘴一笑。
還冇等我合嘴,一隻粉白的手帕“啪嗒”一下蓋在我臉上,聞了聞,帶清香。
歪頭一看,幾個衣著粉嫩的姑娘正推搡著一個淡綠色長裙的姑娘,嬌笑到:“公子,蘇兒姐姐的帕子可香?”
又撅起了嘴“也不看看我的。”
我纔看見腿上,車架上,連馬背上都搭了幾方手帕,看這手藝,還不錯。
笑意更甚“姑娘,怕是錯愛了。”
剛說完,就聽的車廂裡傳來劇咳的聲音,哈哈哈,我想父親定是更後悔將我生錯了性彆!
今天出門。
我隻綁帶束髮,純白的長衫,隻餘邊角有朵竹子,不用看,定是竹玉的傑作,這幾個丫頭現在己經學會用梅蘭竹菊作為自己的手藝標記了,減肥後三圍儘收,彆人的胸是圓形,三角形或者梨形,而我隻剩下光盤,A麵和B麵了,加上特地做了個束胸的背心,三圍連成一線,仔細看看冇有喉結,也冇有耳洞,聲音清冷,偏中性,當真雌雄莫辨,扮做男兒,真真玉冠如玉,好生俊俏,眾人還在猜測京城哪家又出了個俊俏小生,便隻見馬車噠噠噠進了穆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