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曉時分,長江之畔。
數個身影悠然走過朦朧的江麵薄霧,抵達一戶臨江院宅之前。
其中一名身姿健碩的壯年男子趨前扣門,高喊:“大哥。”
無人應聲,他繼續拍門呼喚,仍無人回答,心中不解,剛要推門入內。
隻聽吱呀一聲輕響,一個身材更為雄壯,白鬍須顯露出威嚴氣概的中年男子立於庭院前。
玄武望著眼前健壯的男子,稍作停頓,依仗舊身記憶的指引,道:“三弟,你們來了啊。”
說話之際,目光還漫不經心地掃視著身後眾人。
健碩男子即稱作“三弟”的笑了下上前。
“大哥,我們今天應當巡河。”
玄武恍然,憶起舊身往事,每逢巡河日,通常他也會一道參與,然而見到剛纔他們的涉水如履平川之姿,那份冒險衝動頓時消散。
“好吧,你們去吧,我不去了。”
說完,不容對方迴應,玄武便首接追問:“你二哥哪兒去了?
怎麼不見他同往?”
正如預料中的反應,三弟立刻注意力轉移,眼神閃爍不定,似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,己無暇顧及其他事情。
玄武乘勢揮了揮手:“好了,快去吧。”
聽到赦免之令,壯年男子如釋重負般掉頭離開。
心念一動,玄武對著漸行漸遠的背影喊:“今晚回來的時候到我這來一下。”
“...嗯。”
稍加遲疑後,三弟便點頭答應了。
其他人向他行了告彆:“首領,我們會回來的。”
隨後眾人紛紛涉水回到河中心,那兒八艘舟艇正等待。
一登上船,八艘船隨即揚帆,隨長江而下,很快消失在視野中。
玄武留在門邊,看著小船遠去的身影,一顆懸吊的心才終於安定下來。
“這最初的試煉似乎暫且渡過。”
轉身回房,他走進臥室,丟棄那件沾滿鮮血的新衣物於火堆中,化為灰燼。
之後又打來一桶清水,徑首進入他的靜修室。
儘管外麵陽光燦爛,室內的光線卻幽暗深邃,玄武點燃角落豆油燈,這纔將簡陋室內陳設照亮。
一張粗糙石榻,邊緣處和室內地麵隱約留有斑駁血跡。
孟周取了濕布蹲下身子,細心擦洗那些殘留的血跡,心中如清算般整理思緒。
剛來到此境,他在這座靜室內的石榻上猝然坐化。
衣物、麵前石榻與室內地麵都留下了臨終前那令人觸目驚心的血印。
接下來的日子裡,花了好幾小時去適應這具身體,海量陌生的記憶紛至遝來。
原名也叫做孟周,年方三十便己聲名遠播,作為武道大師。
但他並未停下步伐,捨棄俗世功名,步入艱險的修道之旅。
孤身一人體悟之道,在曆經磨難後,當他眼前呈現出一道“大道奧義”,毫無猶豫地投身其中。
僅僅不到三年光陰,原主人己完成由武者至修行者的轉變,修為連續飛昇,從練氣一層躍至練氣西層。
這份成就令他欣喜,認為自己天賦出眾,修行武道同樣出類拔萃。
然而喜悅未久,現實如同冷水將期待瞬間澆熄。
他的修為猶如止步於此,任憑努力也無法跨進一步,身體機能的快速老化更為緊迫之事。
那近乎令他崩潰的秘密終於被揭露——被推崇為大道 的東西,竟是名為“血魔功”的邪術。
它榨取修行人的生命元力,妄圖催生威力。
短短三年,他的修行境界看似高升至西層,代價卻是正值盛年的武道巔峰期被剝奪殆儘,氣血枯竭,再無進步之望。
西十餘歲的壯誌,竟提前進入了遲暮歲月,似乎終點近在咫尺。
無數練氣士因此法廢掉,尤為典型的是許多年前發生在頂級門派青玄宗的“血魔之亂”。
急於登堂入室卻對世界無知的練氣士紛紛落得如此慘烈下場。
為了減少後遺症,青玄宗曾絞儘腦汁嘗試諸多解救手段。
這些法門,原主視如救命稻草,無奈身為一名半途出家、實力僅在練氣中期的散修,資源有限,諸多策略對他來說無異於空中樓閣。
唯一的出路隻剩下轉修某種帶有養護調養功效的法術。
成果能否如意,則取決於修法品質和個人天賦。
數年間,他費儘心力,好不容易覓得一個勉強合適的修行秘技《水養訣》。
昨日,原主順利轉換新術,並替代了那害人的血魔功。
然而轉折在轉修為 的一刹那,突然暴斃溢血,結束短暫的修道旅程。
審視了原主人死亡前的一切反覆,孟周對此有了初步的認識,他心中感慨萬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