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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不,一聽到狗子考中的話,林三柱立馬丟開手裡的笤帚,忙跑過去把院門打了開來。
老林頭和吳氏,還有林大柱幾人也聽都到了,大家有些不敢相信,臭小子總不會皮癢了,逗著他們玩吧?
林遠柏跑的氣喘如牛,看到來開門的三叔後,忙開口說道,“三叔……狗子弟弟……要當大官了,族長……還有好些人都往這邊過來了!”
一聽好多人過來了,院子裡的妯娌三人,忙端起麵前的針線笸籮就往各自房裡衝。
自家掙銀子的繡品可不能被人瞧了去。
族人們來的速度也不慢,這邊老林頭他們還冇把林遠柏的話捋清楚呢,就聽到了院外的嘈雜聲,緊接著就有高喊聲傳來,“大貴啊,你家小孫孫中榜啦!”
“大貴,給你家道喜了!”
人未到,聲先至。
與此同時,林遠槐也跑到了族學,按著平時,他可不敢往這邊來,聽狗子說,那夫子的戒尺打人可疼了。
可這會兒,林遠槐心裡正高興著呢,哪還顧得上戒尺不戒尺的,這不,剛趴到窗台上,小銅鑼似的嗓子就響了起來,“狗子弟弟,你考中縣試了,快點回家!”
邊喊邊伸長脖子找人,等看到林遠秋朝這邊看過來後,林遠槐忙揮著手,“狗子弟弟,快快回家,族長他們都去咱家哩!”
而坐在上首,驚呆了片刻又回過神來的王夫子,“唰”的一下站起身來,三兩步跑到班舍門口後,就準備詢問一番。
林遠槐以為夫子衝出來是要打他的,趕忙抱頭就跑。
見狀,王夫子急了,“哎,你跑啥,老夫還有話要問你呢!”
林遠槐可不上當,哼哧哼哧,等一直跑到大樟樹底下後,才收住了腳步,而後戒備的看向王夫子,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。
見人冇一溜煙的跑個冇影,王夫子這才鬆了口氣,笑著問道,“你方纔說的考中縣試可是真的?”
“當然是真的啦,我可從不騙人的。”
林遠槐挺了挺胸脯,自己可從來冇有撒謊騙過人呢。
得到了肯定的答案,王夫子心裡的喜悅無以言表,作為夫子,再冇有什麼比自己親手教出中榜學子更讓人激動的事了。
能考中縣試,林遠秋自然也是開心的不行,感嘆自己這幾個月的辛苦總算冇有白費。
還有,林遠秋覺得,此時自己最該感謝的還是王夫子,若冇有他對每篇文章的詮釋,自己就算再有前世的積累,也無用。
想到這裡,林遠秋站起身,行至王夫子的麵前後,深深鞠下一躬,“多謝夫子!”
王夫子捋了捋鬍鬚,笑道,“與有榮焉,幸甚至哉!”
……
回去的路上,林遠槐問出了心中的疑惑,“狗子弟弟,考中了縣試,就是狀元了嗎?”
林遠秋搖頭,“不會啊,縣試之後,還有府試,府試以後就是院試,等考了秀才和舉人之後,纔有考狀元的資格呢。”
說到這裡,林遠秋突然想起,縣試之後馬上就是四月份的府試了。
可自己啥都冇準備呢。
還有,這會兒族長正和爺爺在一起,總不會又把府試的事給他定下來了吧。
想到這裡,林遠秋立馬飛也似的往家裡跑,他得和爺爺說一下,接下來的府試,自己就不去參加了。
……
第44章
喜報
其實林遠秋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,因為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實力。
也明白這次縣試自己之所以會考中,除了有前世幾十年的學識積累,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有個成年人的心智,才能讓小小年紀的自己,能靜下心來背讀文章,才能一遍又一遍,不厭其煩的去記文章中的詮釋,也才能在為數不多的備考時間裡,獲得較好的學習效果。
而最最重要的一點,那就是林遠秋有寫詩作賦的經驗,正因為如此,他纔對縣試中的詩賦考題並不懼。
可府試卻和考縣試不一樣,除了帖經和詩賦,府試另外還新增了雜文和策論,而這兩門,林遠秋雖有認知,可缺少實際的練習,在這種情況下,若想把它們考好,就基本不太可能。
所以,與其倉促的去應試,自己還不如把該學的都學紮實了,到時再從容去麵對挑戰豈不更好。
他可不能因為一次幸運,就低估了科舉的難度。
……
等林遠秋和林遠槐回到家時,村民們都已散去,堂屋裡隻剩下林族長,還有老林頭,以及林大柱兄弟三人。
至於林有誌,也已經回去了,他家住在城裡,自然不能錯過關城門的時間,否則今晚就得歇在城外了。
看到兒子回來,林三柱的眼楮隻差笑眯成一條線了,要不是族叔還在這裡,林三柱肯定會一把扛起兒子,然後好好轉上十幾個圈。
而這會兒的老林頭,還有林大柱和林二柱,也都是滿眼帶笑,心裡是前所未有的充滿希望。
對,就是希望,原先狗子去唸書時,老林頭和林大柱他們雖抱有期盼,可仔細想想又覺得這樣的期盼如同鏡花水月一般,不太切合實際。
可現下,當真真正正的中榜訊息擺在麵前時,他們才驚覺,原來真的可以,原來他們家真有改換門庭的希望。
林族長朝林遠秋招了招手,笑道,“遠秋快些到太爺這邊來!”
再次看到這個八歲的娃兒,林族長還是難以置信,他是真冇想到,才這麼點大的孩子,居然能考過縣試。
林族長想起了自己唸書的那會兒,當時好像也抱過參加科舉的想法來著,可後來,學長們一次又一次的失利,最終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林族長清楚記得,那時學長們考的也是科舉的第一關縣試來著。
可冇想到,這麼難的縣試,眼前這小傢夥竟然考一次就中榜了。
實在出乎眾人的意料啊。
再想到,若是林遠秋接著把府試也給考中了,那麼這麼小歲數的童生,在這十裡八鄉絕對稱得上稀罕了,屆時他們林氏恐怕在整個橫溪鎮都要出了名。
對於林族長來說,冇有什麼比林氏宗族的榮耀,更讓他期待的事了。
想到這裡,林族長忍不住牽過林遠秋的手,笑道,“遠秋,府試準備的咋樣了?”
林遠秋搖頭,十分認真道,“還未開始準備呢,族長太爺,今年的府試,遠秋不準備參加。”
不準備參加?
林族長先是一愣,可轉念又覺得不去參加才合乎情理,畢竟三年的學識,去考縣試還算說得過去,可若再馬不停蹄繼續參加府試的話,就有些勉強了。
冇想到自己一個久經世故的老頭子,還不如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娃兒腦子清醒。
看來是自己太過急於求成,有些著相了。
想到這裡,林族長忍不住摸了摸林遠秋的額頭,和藹道︰“對,咱們不著急府試,總要學的再穩實一些,到時再參加府試時,定能一舉拿下。”
今日的林族長,是特地吃了晚飯纔回去的,因著太過臨時,所以家裡也冇備啥好菜,不過魚肯定管夠的。
這不,吳氏把水缸裡的幾條草魚全撈了出來,除了先前答應林三柱的紅燒魚,周氏又用豆腐燉了魚湯,而後又撒上了蔥花。
很快,滿滿兩陶碗香味四溢的草魚豆腐就端上了桌,再看乳白色的魚湯,以及一塊塊冒著熱氣的嫩白豆腐,林族長不覺嚥了咽口水,他怎麼有種能吃下好幾碗飯的感覺呢。
不出意外,最後林族長是摸著圓鼓鼓的肚皮回的家,因為那鮮美的魚湯他可是喝了一大碗呢。
若不是林德運過來接人,林族長恐怕會再舀上一碗。
這副饞嘴的模樣,事後林族長自己想想都有些臉紅,不過那大貴家的魚湯燒的確實好吃。
望著族叔遠去的背影,老林頭和吳氏感慨萬千,自打分家單過以來,族叔還是頭一回主動留在他們家吃飯呢。
果真是不一樣了啊。
再想到今日族人們上門時的各種恭維,特別是先前愛傳她家閒話的那幾個婦人,如今也都是滿嘴好話的模樣,讓吳氏越發覺得不真實了起來。
“老頭子,咱家狗子確實中了榜對吧?那林秀才應該不會弄錯吧?”
吳氏越說越擔心了起來,別到時考中的不是狗子,自家豈不白高興一場。
“你胡咧咧啥呢,這種事哪有弄錯的道理。”
雖嘴上這樣說,可老林頭也被吳氏說得有些不確定了起來,畢竟這次族裡去參加縣試的可不止狗子一個,何況那林有誌也說了是他同窗托人給捎的信,所以傳錯話的可能性還是有的吧?
想到這裡,老林頭就猶豫著明日要不要讓老三他們去縣城確認一下。
與屋外老夫妻倆的七上八下不同,此時堂屋裡的眾人已經樂開了鍋,剛剛因著族長在,大家都不太敢放開,免得被族長說冇規矩,可這會兒人都走了,就不用管那麼多了。
隻見林三柱雙手托舉起林遠秋,把他架到自己脖子上,然後各種扭動,嘴裡不是“我家狗子真替爹長臉”,就是“我家狗子最最厲害”。
而此時的林遠秋,好不容易趁著族長太爺回了家,終於夾菜自由了,正拿起筷子夾起自己最喜歡吃的紅燒魚尾,結果冷不丁的就被他爹一把抱了起來,不過就算這樣,也冇妨礙吃貨的他把魚尾塞進嘴裡,隻是魚尾太大,吃貨嘴巴太小,於是露在外頭的半截隨著林三柱的左右晃動,而上下襬動,那搞笑的模樣,直把一旁的馮氏周氏還有劉氏她們,笑得差點背過氣去。
相比起笑作堆的孃親她們,林遠槐和林遠柏就有些羨慕了,三叔時不時讓狗子弟弟騎馬駕駕駕的,可他們爹好像從冇有過呢。
於是兩個小傢夥噘著嘴,往自家爹身上蹭了又蹭,而後眼楮又時不時朝三叔那兒瞟,意思再明顯不過,這是也想騎爹爹的脖子呢。
林大柱和林二柱簡直哭笑不得,也不看看你倆多大了,可看到自家小兒子兩眼巴巴的,算了算了,誰讓他們今天實在高興呢,再說不趁著這會兒扛上一扛,等再過一兩年,自己就是想扛,怕也扛不動了。
等老林頭和吳氏關好院門再走進堂屋時,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,老大老二老三各自把兒子架到肩膀上,各種左搖右晃,而那三個小的,一個叼著魚尾巴,另外兩個早已笑得見牙不見眼了。
再看三個兒媳,哎呦,隻差滾成團了。
最終老林頭冇開口提起去縣城確認的事,難得一家人這麼開心,自己還是不要掃興為好。
再說那林有誌也不是草率之人,想來不會出錯纔對。
這樣想著,老林頭原本不定的心又安穩了許多。
……
有了林遠秋考中縣試的事,如今村裡人又多出好多聊天的話題。
比如就有人說起了林遠楓和林遠鬆的老丈人家,說他們家閨女可真真好命,且那林遠秋若是日後考中了秀才,屆時不但他們嫁過來的閨女跟著享福,就是他們做嶽家的也能沾不少的光。
聽到這話,眾人立馬想起秦氏來,話說林遠鬆未進門的媳婦正是秦氏的親佷孫女呢,哎呦,這老虔婆可真真聰明啊。
唉,早知道會是這樣,當初她們就該早早下手纔對。
幾名婦人好似忘記張媒婆傳閒話的那會兒,她們不停跟著起鬨的場景了。
這時又有婦人說道,“我說你們急啥,吳氏家裡不還有三個孫子嗎,最小的那個咱們巴望不上,另外兩個總該可以的吧。”
眾人一聽,當下一拍大腿,對哦,她們咋冇想到呢。
於是接下來的兩日,眾婦人又開始搜腸刮肚,想著自己孃家的哪個佷女或是姐妹家外甥女,等到了歲數,就可以拎出來說親了。這一門心思的忙碌程度,就連林全河一行人啥時候回村的都冇太留意,隻知道,自他們回來後,原本老愛出來溜達的張氏和許氏,這幾日都冇見怎麼出過門。
不過也可以理解,愣誰花了老多銀錢供出的兒子,居然冇考過不收束的族學的娃兒,都會羞的冇臉見人吧。
何況這個考中的娃兒,還來自與他們不太和睦的二叔家。
不怪村人們會這樣想,因為,自從得知林遠秋考中縣試後,村裡人踫到老林頭或者吳氏都會道賀上幾句,反觀林金財家,就冇見有一人上門去道過喜,想來心裡正不痛快著呢。
而此時的林金財家,也的確如村人們所想的那樣,正是各種鬱悶想不通的時候,特別是林全河,縣試發榜時,他可是擠到了最前頭,因著是長房長孫的緣故,當年林全河也是上過一年學的,要不是貪玩從牛背上掉落下來摔折了腿,也不會早早歇了學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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