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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月 第 1 章

作者:容瑤 分類:其他 更新時間:2024-05-24 04:42:5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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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追月》

文/容瑤

01

春寒料峭,放眼望去,陵川城是白茫茫一片。

春來暖未至,周遭一片荒蕪,了無生機。

唯有樂陽侯府內得以窺見三分春色。

而這三分春色最盛之處,當數樂陽侯嫡女所居的藏馥閣。

藏馥閣藏的是滿院紅梅。

風來,花瓣簌簌落下,下起紅雨翻湧連綿。

門內伸出一截皓腕,打起半卷氈簾,簾下露出一張俏麗的臉。

春塵急忙迎上去,問道:“晴山姐姐,姑娘可醒了?”

晴山豎起食指,示意春塵噤聲,待行至門外放下簾子,纔開口說道:“姑娘剛醒,身上已經不燙了。”

“我剛剛給姑娘餵了些粥,姑娘已經睡下了,你去夫人那報個平安。”

春塵領命而去,晴山略過素馨,打量眼前幾人,纖指一伸,點了碧蕪,“你去老夫人那。”

碧蕪素來穩重,有什麼說什麼,不像彆的小丫鬟一般咋咋呼呼,隨意驚擾了老夫人。

姑娘身子嬌弱,乍暖還寒時極易受寒。

但姑娘到底是從小山珍海味嬌養出來的,身體恢複得極快,姑娘也說過,換季時的小病稟報過就好,不必長輩親臨探望。

特彆是老夫人。老夫人年紀漸長,身體一日不如一日,姑娘怕老夫人為她憂思過度,故而特特吩咐過不能驚動老人家。

昨晚姑娘忽發高熱,晴山侍奉姑娘多年,對流程已然十分熟悉——遣人稟報夫人老夫人、擰毛巾捂額頭降溫、請大夫然後煎藥,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。

按例第二日便可退燒,再睡一覺就無事了,偏偏有新來的小丫鬟不知輕重,稟報老夫人時將一兩分的病痛說成十分,驚動了老夫人親自來瞧。

姑娘最不喜長輩因自己的小病小痛大動乾戈。

“昨兒是誰去了老太太那裡?”

穿著水藍棉褂的婢女站成一列,列尾有人走出來,聲音清脆:“晴山姐姐,是我。”

晴山看了她一眼,是個生麵孔,又點名:“素馨。”

離她最近的婢女神色慌亂:“晴山姐姐……”

“你服侍姑娘多年,等姑娘醒了你親自去向姑娘解釋。”

晴山看向眾人,音量壓低卻不減厲色:“你們之中不管是資曆深或是新來的,都要記得我們藏馥閣的規矩。今兒能揹著姑娘驚動老太太,明兒更不知會乾出什麼背主的事!”

背主的罪名嚴重,眾人低頭安靜如鵪鶉。

過了半個時辰,門內傳來人聲,晴山帶著一行婢女進去。

薑浮月本要問晴山昨夜是怎麼回事,卻見陳嬤嬤帶了一個姑娘進來。

“月兒!幾日不見,你怎麼病了!”

是謝如昭。

薑浮月抱住她的胳膊,“換季小病,現已經大好,你放心。”

說完還打了個哈欠,睡眼惺忪,看上去很軟很好欺負。

謝如昭捏住她頰邊軟肉,兩人鬨成一團。

謝如昭今日要在郊外莊子裡宴請,特來邀她。

薑浮月見識過她家莊子的好景緻,著急忙慌地就要去。

薑浮月的母親柳夫人柳婉本不願意放女兒出去,但在女兒的撒嬌賣乖以及謝如昭提議給薑浮月灌碗薑湯後,柳婉妥協了。

“昭昭,千萬看住她,不要讓月兒玩雪。”

“知道啦柳伯母!”

轆轆的馬車聲漸行漸遠,薑橫清站在門口看著妹妹遠去,不禁感歎:“妹大不由兄。”

柳婉無語,“她們閨房手帕交的宴會,你去湊什麼熱鬨,平白無故給你妹妹掃興?”

坐在暖和軟墊上的薑浮月表示,她現在寧願被掃興也要哥哥跟著來,畢竟哥哥一定會護著她,不會讓她被驚得猛撲向前。

“哎呦——”

薑浮月捂著心口輕喘,春塵一臉心疼地拍著她的背。

晴山挑簾探頭:“怎麼回事?突然停下把姑娘都驚到了!”

趕車小廝解釋:“晴山姐姐,前麵有人。”

薑浮月順著簾縫看出去,隻見皚皚雪地之上,確確實實躺了個形容消瘦的少年。

“春茗,去看看人怎麼樣了。”

春茗翻身下去,不久聲音傳來:“人還活著,看上去像是凍暈的。”

薑浮月不好讓他進到車裡,隻好指揮春茗將人安置在簾子外的橫木上,又想到他是凍暈的,便把暖爐遞給春茗,吩咐他塞到少年的衣服裡。

謝如昭在後麵問:“月兒,你怎麼不走了?”

薑浮月回身應道:“前麵有人昏迷了,我想找個地兒把他安置下,今兒就不去了。”

說完,她在軟墊上坐好,晴山將氈簾放下,倉促之間,昏昏沉沉的程溯隻看見女子鵝黃色的裙袂。

輕柔的女聲還在說話:“昭昭,咱們下回再約。”

“姑娘,我們要把這位郎君送到哪裡?”

沉吟片刻,薑浮月開口:“去書院。”

陵川書院由薑氏先祖創立,坐落於陵川城城郊。

書院中學子來自天南地北,因而設有舍室。這裡離書院很近,將人送到書院安置是最便捷的。

正值旬假,學子家去的不少,薑浮月就是其中之一。

“薑姑娘怎麼回來了?”

旬假還未結束,就算是提前回來,也太早了些。

守門仆役無需檢視名冊就認出了她,畢竟陵川書院的山長是薑浮月的父親,樂陽侯薑融。

薑浮月被扶下馬車,吩咐春茗把人扛下來,又對仆役說道:“我在附近碰見有人昏迷,拜托你收拾間屋子出來。”

“晴山,你去請院醫。如果不在,就讓春茗去找郎中。”

剛剛被收拾出來的屋子冇什麼人氣,初春寒意更加凸顯,隨著皮膚深入骨髓。

“素馨,去庫房支炭。”

瞥見仆役欲言又止的神情,薑浮月補充:“支了多少記清楚,回去後馬上讓人送回來。”

書院中的學子有些出生於朱門大戶,有些出生於市井鄉野,為了保證所有學子的日常生活,書院中的物資管理一向嚴格。

雖說這些都是薑家置辦的,但是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。她作為山長的女兒,更要以身作則。

生火後屋內暖和不少,春塵將屋中桌椅擦拭乾淨,騰出一塊潔淨地兒讓薑浮月坐下。

許是屋裡暖和了的緣故,院醫和郎中還冇來,床上的人就醒了。

薑浮月聽見動靜,剛走到榻邊,就被眼前場景嚇得臉色慘白。

“誰?!”

隨聲而出一道勁風,眼前是一把鋥亮鋒利的匕首。

直直指向她胸口。

*

程溯已經趕了一週的路。

今年的冬天格外冷,不僅祖父挺不過去,自幼習武的他也差點凍死在路上。

可到底年輕人的身體還是要好些,快要趕到陵川城時,程溯的病好了大半。

不曾想路上碰見了一位遠親。

那位一表三千裡的表哥見他還冇被凍死,麵露驚訝,拉著他問東問西。

程溯冷笑,誰不知道自從祖父去世後,這幫人一直覬覦著他家的幾畝薄田。

祖父生前似乎也早有預測,因而總是催促他去陵川投奔自己的故交。

祖父說,人為了錢什麼都乾得出來。

果然,偶遇那位遠親冇多久,他就被族人們纏住,要地契,要銀錢,甚至還要祖父寫給故交的書信。

那天依舊是大雪紛紛,程溯一人一包裹,素衣病容強撐著趕路,結果被一群人喊住。

他們坐在牛車上,穿著新做的棉衣,和和美美地擠在一起取暖。

他站在雪地裡,棉衣擋不住徹骨的寒意。

楚河漢界,涇渭分明。

一如年幼時,他是剋死父母的掃把星,他們是審判遺孤的年長者。

路人零零散散,經過也隻是瞅一眼,隻有擺攤的商販百無聊賴地看著這齣好戲。

程溯的四堂叔生了一雙綠豆眼,這會兒正骨碌碌地轉,他笑起來,有一條又一條深刻又醜陋的褶子。

“溯兒啊,你是讀書人,地也用不著,乾脆給叔種著得了。”

四堂嬸連忙搭腔:“你四叔幫你種地也是應該的,隻是你年歲還小,去了外頭讀書難免丟三落四,家裡的地契還是交給嬸孃保管罷。”

“二郎,你家是族裡最闊滴哩!你大兄要娶媳婦,借嬸點唄!”

這是程溯的表嬸,笑起來咯咯咯的聲音很難聽。

甚至還有——

“二郎,你書念得那麼好,不去那勞什子書院也能考上嘞!不像你表弟,他可是全族的希望嘞!你是哥哥,把位子讓給你弟弟唄!”

程溯瞬間明白了,之前他們不攔著他離鄉求學,是算計好了他會凍死在路上,而他死之後,家產自然會被這群好族人們瓜分殆儘。

如今,他們得知他平安無事,甚至快要到達陵川,自然坐不住了。

程溯揚起笑容,他生的好,做什麼動作都讓人感到如沐春風。

即使他克父克母,在族中有掃把星的名聲。

“四叔,侄兒遠赴陵川讀書,您要種那幾畝地本也使得,隻是……”

他頓了下,麵帶猶豫,四堂叔連忙催著他講話,“隻是什麼?”

“隻是我祖父說過,族中叔伯年紀漸長,不好麻煩,已經租給彆人了。”

四堂叔臉色一變,“咱們莊稼人,怎麼可以將地租出去?”

四堂嬸也厲聲道:“溯哥兒,你這是寧可租給外人也不給你四叔了?”

程溯依舊是笑模樣,“那四叔四嬸呢?這是要違揹我祖父的遺言嗎?他老人家可屍骨未寒。”

程老四還想說些什麼,卻對上程溯的眼睛。

他的好侄兒還是笑,眼裡卻透出森森寒意。

程老四猛地想起來,他的這個侄子看著謙遜,卻是不喜歡笑的,隻有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纔會裝出一副笑眯眯的樣子。

程溯的表嬸是個急性子,她興沖沖擠上來,“溯哥兒,你大兄要娶媳婦,你這個做弟弟的是不是該隨點?”

程溯給她遞了碗路邊小攤的熱茶,“嬸孃說笑了,侄兒從未聽說過十五歲的童子要給人隨禮的。”

“再說,侄兒尚在孝中,大兄的昏禮,侄兒不敢沾染。”

見事事不成,他們又起鬨道:“那你表弟呢?你表弟在私塾裡念得不好,你書念得好,身手也不錯,那什麼書院,該讓你表弟去。”

程溯嗤笑,“彆的事情還能商量,這件事絕對不行。”

見他態度如此冷硬毫不委婉,程溯的表舅,也就是那位表弟的父親臉漲得通紅,“你這個克父克母的喪門星!小時候剋死我那可憐的妹妹和妹夫,長大後還不悌幼弟!”

一直安靜著的圍觀群眾開始發出聲音,似乎在對程溯指指點點。

嘲諷、謾罵、興師問罪……

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大,吵得程溯的頭越來越疼。

這幾乎是他十五年來經受的所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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